长亭快走几步替她推开门,她会意,踩着细碎的步子进了门。
赵承衍背对着门口站在多宝阁的架子前,听见身后动静才回头,见她进来,只叫她坐。
赵盈略想了想,照旧端了一礼,便往左手边儿的圈椅上坐过去。
她头一天进府,在书房见她,赵承衍到底是欢迎她,还是不欢迎她?
赵盈心头惘然,拿不住他什么意思,便抿紧了唇角不开口。
赵承衍手上那只霁红釉的直瓶重放回架子上,多看了她两眼:“我听宋云嘉说,你先头出言维护我,替我分辨朝中西北之事来着?”
赵盈眼睫一颤,万万没料到他一开口先问这事儿的。
她啊了声,好似有些不好意思,低下头去:“那些话,是我心里那般想,便那样说的,也算不上维护。是表哥跟皇叔说的吗?”
他嗯了声,拉了书案前的太师椅坐了下来:“他是个君子,特意上门来赔礼,我多问了两句,他告诉我的。”
的确是宋云嘉会干的事儿。
不过也正合了她的心意。
赵盈眉眼弯弯,抬眼过去。
她嘴角才动了下,话还没出口,赵承衍先叫住她:“母后的意思,你住在我这儿,要相看郎君,便叫我来安排。只是我府中没有女眷,我也没养过孩子,你也长大了,自己是个有主见的,要怎么办,你自己看着来,只要不过分,不逾矩,我一概不管你。
另外,我叫人把三进院中明乐堂收拾了出来,你要宴客,或是请了小姑娘家到府上来玩,只在那处,别领着人在王府里乱逛。
至于你若一时兴起,想去你舅舅家或是宋家住两日,也无不可,提前回了我知道,别自作主张就成。”
他一条一条的交代着,听的赵盈一愣一愣的。
他这态度,像是不太愿意管她啊。
赵盈目光闪了闪,倏尔扬声叫皇叔。
赵承衍话音收住,钝钝的看过去:“怎么?”
赵盈两只小手交叠着置于小腹前的位置上,定定然看过去,与他四目相对时,缓声问他:“我住在皇叔这里,给您添麻烦了吗?”
纵容
为了证明并不嫌她麻烦,赵承衍身体力行的陪着她去了一趟她住的东跨院,看着底下的嬷嬷丫头们给她收拾了东西,又再三问过她有没有哪里不顺心,过后领着她在偌大的王府里遛弯儿。
这处是观景台,那处是搭的戏台子,这里能夜观星象,那里能翻阅古籍。
可这五进五阔的燕王府,占据了足足有半条街,实在是太大了。
赵盈原本兴致勃勃,然而逛了不到半个时辰,就走不动了。
赵承衍身形顿住,回头看气喘吁吁的小姑娘,一向古井无波的人,面上竟难得染上笑意:“三进院的东南方向,挖开的有荷花池,一直延伸到四进院,连着四进院中的宝明楼,上头能划船的,改明儿叫长亭陪你划船去。”
都是哄小孩子的东西罢了。
赵盈内心毫无波澜,面上却端的一派欢喜:“那感情好啊,我最喜欢划船,可父皇从前总怕不安全,生怕我闹腾,翻了船要落水,眼下便没人管我了。”
赵承衍下意识摇头,微风带着荷花香气扑面来时,还带着几朵落花来。
此处栽种有大片的西府海棠,如今花期早过,赵承衍看着她肩头沾染的片片不知名野花,一时想起府内海棠盛开时的景象。
西府海棠花姿明媚动人,楚楚有致,像极了她。
赵承衍视线定格在赵盈身上,看了很久,久到那目光飘忽,赵盈分明能察觉出他走了神。
她心头微坠。
昭宁帝经常干这种事,不过他的目光是贪婪的,是带着欲望的。
赵承衍的眼底,干干净净,无杂念,仿佛只是……缅怀。
赵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。
她退了半步,身形晃动的时候,肩上落花跌落,拉回了赵承衍的思绪。
他掩唇,咳了声:“你既然搬出宫来,也是难得没人拘着你,只要自个儿别过分,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,我不管你。”
赵承衍的确是在很大程度上的纵容着她。
赵盈越发试探,娇声问他:“那我能让表姐到王府里来住吗?”
赵承衍眉心微拢,几不可见的。
小姑娘是把他的王府当成客栈了吗?
他一时头疼,然她眼底的热切,让他舍不得反驳,便深吸了口气,缓了缓心神:“如果你们的活动范围只在三进院后,就随你高兴。”
这么好说话?
“那我……”
“你想做什么,就做什么,不用事事问我,我既然说了不拘着你,自然说到做到,当然——”
赵承衍唇角是拉平的,一眼睇过去,清冷之中,无奈更多:“你做的过分了,是要挨骂受罚的。”
赵盈微怔。
从小到大,别说挨骂受罚,凭着昭宁帝的宠爱,她是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