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大人上赌坊去赎人,过程顺利吗?”
少女明艳的笑映在周衍眼底,他看得有些走神了。
大齐自开国,便没有哪位公主似永嘉公主这般得宠的。
可此刻那张明艳的脸后却藏着一抹孤寂,偏他一眼看见了,就分了心,走了神。
周衍觉得他可能是疯了,不敢再想:“何姑娘的父母和兄嫂都接了出来,但何姑娘她……”
他欲言又止,似乎有难言之隐。
赵盈眼皮一跳:“留雁怎么?”
周衍是真觉得为难,把目光投向宋怀雍。
宋怀雍与他四目相对时也是一愣,心下隐隐明白些什么,嘴角动了动:“你……你直说。”
仿佛是得到他的鼓励,周衍心底的顾虑才打消一些,一咬牙:“赌坊的人把何姑娘送去了惜花楼,微臣去赎人时她已不在赌坊中,不过赌坊的人也应承下来,人既是他们送去的,自然他们去接回来,好生送回何家去。”
好快的动作。
昨夜把人绑走,今晨带起了银子去赎人,就已经送去了青楼了。
这些下九流的生意门道,赵盈即便是前世,接触的也不多。
眼下只是恐怕留雁往那惜花楼一进一出,要坏事。
她心头微坠,面色也不好看起来:“周大人可知赌坊的人是因何出尔反尔,昨夜突然上门把人给绑走的?”
周衍摇头说不知:“微臣去赎人时,来兴赌坊的东家不曾露面,也只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,端的是无赖泼皮的架势。”
和下九流打交道,周衍读书人那一套肯定是不好使的。
赵盈按着眉心:“这来兴赌坊的东家是什么来头?”
“赌坊的东家姓白,祖籍淮阴,就是个生意人。”她问什么,周衍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,“不过白掌柜行踪成谜,一向也不怎么张扬。”
“行事低调的人敢得罪顺天府的推官?”赵盈眼底阴翳一片,“我知道开赌坊背后有官家撑腰,周大人身为顺天府推官,知不知道这来兴赌坊背后撑腰的是哪一位?”
“这……”
他迟疑着没有答赵盈这句话。
赵盈眉心一凛:“看样子周大人是知道了。”
知道,却不敢说。
周衍连忙摆手:“殿下误会了,微臣并不知,才不知怎么答殿下。”
赵盈嗤笑:“是吗?你知道就知道,不知道就不知道,支支吾吾做什么?”
“微臣只是个六品推官,好些事儿,轮不到微臣知道……”周衍面上闪过尴尬和落寞,“只是早两年偶然听到过一些,但与微臣无关,微臣未曾细查探究过,眼下殿下问起,微臣不敢胡乱回话。”
赵盈这才面色稍缓:“那周大人听到过什么,就告诉我什么,不算你胡言。”
周衍的视线又绕过她,落在宋怀雍身上。
宋怀雍正执盏吃茶,眼角的余光瞥见了,把那一口茶咽下了肚:“你说你的,别总看我啊。”
“那大概是五年前,来兴赌坊闹出过人命,但并不是微臣经手,所以只是偶尔听见了一些,那案子最后定的是意外死亡,与赌坊无关,把来兴赌坊和白家摘的干干净净,说是有御史台的大人给白家撑腰。”
周衍深吸口气,似是在认真的回想着:“三年前来兴赌坊为了三千两赌债,逼死了一户人家,案子倒是微臣过手的,但欠条收据,一应都有,按《大齐律》,也判不了白掌柜有罪,罚没了银钱,此事也算揭过。那会儿顺天府的大人们又说,是有阁臣为白家撑腰……”
过了明路沾上人命的案子,都轻而易举的揭过去,这来兴赌坊背后的人,还真是只手遮天。
赵盈越是听,脸色越是阴沉铁青:“御史台的谁?内阁的哪位阁臣?”
周衍大概没想到她还要追问这个,一时犹豫。
赵盈横过去一眼,高高挑眉:“怎么?周大人是怕将来仕途不顺,遭人排挤?”
御史台
大齐御史台是自惠宗朝时复立的。
太宗皇帝御极的第五年,废都察院,将百官监察之权归在宗人府,一时间宗亲权力达到了巅峰。
等到惠宗登基,因他的父皇昭宗皇帝子嗣单薄,只活下来两个皇子,另一个又是庶出的,生母生前只是个不得宠的婕妤而已,故而惠宗选择复立了都察院,到了第三年又改都察院为御史台,负责监察百官,肃正纲纪。
而御史台又从来只对皇帝一人负责,虽只风闻奏事,可手上的权力实则大的很,哪怕是七品不入流小官,奏本也是有资格直达天听的。
御史台的这些人,向来眼高于顶,目空一切,哪怕是太极殿直谏天子,也不必受罚。
赵盈清楚的记得,承徽十二年时,还曾发生过一件大案,最后矛头直指御史大夫谢光正,宣宗曾一度想要废置御史台,可到了,也是不了了之。
周衍坐立不安,她能明白,却不会体谅。
赵盈的脚尖踢在椅子腿上,一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