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手应下,匆匆下了殿,又一刻不敢耽搁的出了门去。
宫宴上一事一物都是专门的人负责的,谁是管着酒水的,谁是单看着糕点的,连那些舞娘献舞,乐师弹奏,她们身上的舞衣,所用的古筝琵琶,也都有人专门负责。
向来宴上出了任何岔子,事后追究责任,谁也跑不了。
孙符手脚麻利办事快,来去匆匆,然则回来时候的脸色却有些不对。
他进了殿中没往高台上去,反而往殿中一跪,跪着的地方正离刘淑仪不远:“回禀皇上,今夜宫宴负责酒水的是内府司的沅珠,奴才带人去寻她时,她已经服毒自尽了。”
他一边说着,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纯白色的小瓷瓶来,隔着在掌心上,高高举过头顶:“此物是在她手心里攥着的,奴才便带了回来。”
昭宁帝叫胡御医,他会意,上前去接过小瓷瓶,开了瓶查看里头的东西,不多时把瓶口紧紧扣上:“回皇上,这正是二公主所中之毒。”
不必问,这样的脏东西只能是从宫外弄进宫来的。
可现下人死了,就是死无对证,线索也断了。
昭宁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,仿佛是有人照着他胸口狠捶了一拳,但那只手又收回去的很快,快到他来不及捕捉。
宫宴上生出这样的事情,宗亲皆在,这就是内廷的一桩丑闻!
昭宁帝才要开口吩咐什么,一旁孙淑媛犹豫着叫了声孙符。
他微怔,皱眉侧目过去。
孙淑媛稳了稳心绪,接着问:“你口中说的那个沅珠,是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,圆脸清秀,左眼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的?”
决断
孙符怔怔点头,众人目光一时都投向了孙淑媛。
又见得姜夫人眉心一拢,似想起什么来,啧声咂舌,冷冰冰的开口,可也不知究竟在问谁:“那个丫头,不是前些时日常往来嘉仁宫吗?”
昭宁帝已经从震怒中稍稍冷静了些,听闻此言,拧眉望去:“你见过那个小宫娥?”
姜夫人嗯了一声,转头去看一旁自事发就不发一言的淑妃孔氏,乌黑的眼珠滚了两滚,倏尔笑了:“孔姐姐不记得吗?”
孔淑妃似受了惊吓,瞳仁一震:“什……什么?”
“前几日我约姐姐赏花,路过嘉仁宫外,就见过那个丫头从嘉仁宫出来,鬼鬼祟祟的,孔姐姐可别告诉我,你不记得了——”她大概是有意为之,声音拖长了,点着小案,“那不还是你指给我看的吗?”
话至于此处,赵盈还有哪里听不明白的。
沅珠未必一定是刘淑仪的人,可往来嘉仁宫是事实,给姜夫人与孔淑妃亲眼得见也是事实。
说不得,一开始真是刘淑仪买通了沅珠,指使沅珠给她投毒。
赵盈咬紧了牙关,把心一横,站起身来,在众目睽睽之下,一递一步走向刘淑仪,又稳稳站定,声音清冽:“刘娘娘,我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你,你要这样置我于死地?”
她的质问响彻大殿,刘淑仪早面如死灰,只连声说不:“元元,不是我……”
“如今想来,当日澈儿醉酒大闹上阳宫,重伤于我,我竟不知他是真无心,还是受你挑唆,对我喊打喊杀了!”
赵盈哪里给她分辨的机会,扬声呵断她的话:“你把我亲弟弟养的如此这般,今日孙娘娘晋封大喜,宫宴之上你又指使宫人向我投毒——刘娘娘,我究竟是如何碍着了你,我不死,你不快吗?”
她也是个会演戏的,包了一眼眶的泪,一面质问,泪珠一面从面颊滚落下来:“开宴前我曾偶遇婉婉,她又来寻衅激怒我,这该不会也是你的手笔杰作,想我心中不快,自借酒消愁,只是未曾想我今日心血来潮,没兴致饮酒,偏偏看上了姝姝席面上的奶茶!
你这样机关算尽——”
她倏尔转身,扑通一声冲着昭宁帝猛跪下去。
那咚的一声,听得人眉心蹙拢,连自己的膝盖都觉得疼。
赵盈却恍若磕了腿的不是她:“请父皇为儿臣做主!”
“不——不是我!”刘淑仪挣开云兮的手,三两步就跨上前,紧着去攥赵盈手腕,“是你因赵澈之事狠毒了我,是你借机诬赖我的!你不能这样——不是我要毒杀你!”
她一双眼猩红,早昏了头的模样,手上失了分寸,赵盈皮肤白皙又娇嫩,如何受得了她的磋磨。
竟是赵清最先上手去扶她,试图把她从赵盈身边拉开:“刘娘娘自重,您会弄伤元元的。”
他仍是那把沉郁的嗓子,却引得赵盈侧目多看了一眼。
这大抵就是世人所说,墙倒众人推。
真相是什么?
那是人们需要的,想见的,却并不必是真实的。
刘淑仪是否投毒不重要,若不是刘淑仪,又是谁想要对她下毒手更不重要,甚至于,她赵盈是死是活,都是不重要的。
要紧的是经此一事,众口铄金,有孙淑媛的疑惑,有姜夫人与孔淑妃的佐证,还有刘淑仪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