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宁帝似乎极满意,嗯了声,又叫赵承衍。
他做事,还是一如既往。
当年让刘氏抚养赵澈,可宗室玉牒上,赵澈的母妃仍是宋贵嫔,起初朝臣劝过,既然刘氏养了他,他就该算作刘氏的儿子。
赵承衍懒得劝,也知他必定不肯。
而如今——
他深吸口气,端坐着,稳如泰山:“臣明日就办。”
刘淑仪几度朱唇启,却都无言,她连声音也丢了。
孙符观昭宁帝面色,忙领了人上前,几乎是左右叉着刘淑仪离开集英殿的。
等人走了,宴也无法再继续下去,昭宁帝捏着眉骨,有心离席,更关切赵盈。
他刚开口叫元元,有人自案后绕出来,沉稳着嗓音叫皇上。
赵盈一挑眉,这种时候,除了沈殿臣,也没谁敢不要命的来劝谏昭宁帝了。
这些宗亲之中,除了赵承衍外,这些年在昭宁帝的雷霆手腕,残暴酷政之下,早没了当年拦阻她母妃追封为后的勇气。
昭宁帝见沈殿臣踱步出来,眉目一沉:“沈卿,这是集英殿,不是太极殿,有什么话,明日早朝再回吧。”
沈殿臣心头一紧。
看样子除了刘淑仪,皇上对刘家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了……
昭宁帝看他总算识趣,便叫赵盈:“今夜留在宫里吧,父皇送你回上阳宫?”
赵盈抿唇,红着眼尾摇了摇头:“儿臣还是随王叔出宫,明日一早再进宫给您请安回话。”
她说回话,昭宁帝隐约捕捉到什么,可她今夜也受了惊吓,又是这样的肮脏事,恐怕她心里对这座宫城,更添上了恐惧与厌恶。
他不想逼迫她,于是转而交代了赵承衍几句,竟只携了孙淑媛一人离席,留下冯皇后收拾这烂摊子。
君要臣死
赵盈几乎是逃似的从集英殿中跑出去的。
大殿前有汉白玉的围栏,她步窜过去,双手撑在围栏上,干呕了好几下。
赵澈匆匆跟出来,见状忙上前去扶着人,满脸担忧叫阿姐:“你没事吧?”
赵盈惨白着小脸挥开他的手,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,好半天才冷冰冰问他:“今夜投毒之事,你知道吗?”
赵澈如遭雷击,浑身僵硬,再抬不起手去碰她:“阿姐……你怎么能这么问我?你是我亲姐姐啊,我怎么会……”
也许是她太过于漠然了,又或是唇畔溢出那一声呵笑,叫赵澈后话再说不下去。
赵承衍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姐弟对峙的局面。
他抬手揉了揉眉心,微不可闻叹了一声,缓步过去:“元元,走了。”
赵盈短促的哦了声,绕过赵澈,往赵承衍身边去。
赵澈想去拉她,却只碰到了她一片衣袖而已。
“阿姐……”
“你去陪着你二皇姐吧,别跟着我。”
她心情显然坏到了极点。
赵承衍听着这话,不动声色瞥过去一眼。
像极了小孩子争风吃醋的口吻,可又不是那么一回事。
他背在身后的手,指尖点在右手手背上:“赵澈。”
赵澈刚要开口,又被他打断了,乖巧的闭上嘴,冲他颔首:“皇叔?”
赵承衍看着他,却突然摇头:“要么回昭仁宫去睡你的觉,要么去嘉仁宫看着赵婉挪宫,你打算跟着我们回王府吗?”
态度生硬,毫不客气,也没拿他当个晚辈孩子看待。
赵澈知道赵承衍一向是性情古怪的人,不愿意跟赵承衍起任何争执,不甘心的又看了赵盈一眼,才掖着手再侧身,是个让路的姿态,不再跟上赵盈的步伐。
赵承衍略想了想,到底牵过赵盈的小手,拉着她,缓步下了大殿前的台阶,朝着宫门方向而去。
赵盈心中一软,反握回去:“皇叔,她们为什么非要我死呢?”
她今夜受了惊吓,半大的孩子,平日里看着再如何通透,也始终不过是个孩子罢了。
赵承衍无声叹息,只越发紧了牵着她的那只手:“是她们该死,一会儿回去,叫人给你煮一碗安神汤,把你的安息香点上一颗,睡一觉,明日就没事了,一切都会过去。”
他不常安慰人,只能想到这最寻常不过的安抚。
赵盈吸了吸鼻头:“其实皇叔你应该……”
她话还没问完,赵承衍仿佛也知她想问什么,才要让她别说话,身后沈殿臣焦急的声音便传来。
眼看着奔五十的人了,因追的急,大口的喘着气,这位内阁首辅哪里还有素日里的沉稳。
赵承衍不动声色松开赵盈的手,往她身前挡了半步,藏住她大半身形。
沈殿臣眸色一沉,拱手做礼:“殿下,臣有话想跟大公主说。”
“有什么话,跟我说。”摆明是不肯让开的架势。
前世赵盈为赵澈挡风遮雨的那些年里,再没有谁是真心实意为她撑起头顶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