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解释:“可他们却能够互相监督,御史台中哪怕是七品小官,也不受御史大夫约束,其他人就更无权管他们的事,况且能进御史台的人,品行大多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,赵盈一挑眉,顺势就接过他的话来:“品行端方,人品贵重,我看未必吧?我听舅舅说,陈士德当年出任御史中丞,朝野上下物议沸腾。”
赵承衍只是轻笑:“那也都过去了,这些年他做的还不错。”
做的到底怎么样,赵盈心里又不是不知道。
她指尖缠上了几缕发丝,勾着玩儿:“皇叔,我这些天看书,汉武帝时曾置司隶校尉,以监察京师与周边地方官员,本来也没当回事,但今天太极殿上见了陈士德那样咄咄逼人的架势——”
她沉默了一瞬,思索片刻:“都说父皇敢杀言官,砍御史,可他又不是暴君,动不动就砍人脑袋不成?既然没人能监察御史,那御史台中若上下勾结,又有谁知道呢?”
赵承衍拢指于案轻叩着,望进赵盈乌黑的眸中,揣测着她究竟想要干什么。
她好像心思百转,总让人捉摸不透,却又仿佛在他面前如白纸一张,心里想什么,全写在脸上。
赵承衍突然就明白了。
那大概根本就是她自己能控制的。
她想让他看见的,当然全放到脸上,明晃晃的给他看。
至于不想给他看见的……譬如对沈明仁的态度,再譬如,现在。
“说了这么多,是不是等着我问你,那依你之见,该如何解决御史台专权一事?”赵承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,语气中没有半分关切,更像是凉凉质问。
赵盈心头一坠,手指动作也停下来,眼中的稚嫩和面上的娇俏,就在眨眼的一个瞬间而已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赵承衍总算心下了然,冷冷问她:“不装了?”
“本来以为借着乖巧天真的模样,能哄皇叔更久一些的。”她往椅背上靠,换了个坐姿,两只手的手肘都撑在扶手上,手掌交叠在一起,轻笑着,“看来还是皇叔太聪明了。”
“从你出生,我就留心关注你,你是个什么脾性的,我还算清楚。”
他这话倒让赵盈暗暗吃惊。
赵承衍关注她干什么?总不能真的让她猜对了,和昭宁帝是一样的……心思吧?
可前世赵澈弄死她的时候,也没见他出手相救啊?
所以他都关注她什么了?
“我都不知道,原来皇叔这样关爱我啊。”
赵承衍呵了声:“小丫头,你今年才十四,就学会了装腔作势,拿你这副皮囊去骗人,跟谁学的?”
“可是生的好看也不是我的错呀皇叔。”
她总说沈明仁死皮赖脸,其实她与沈明仁比起来,不遑多让。
前世做惯了的事,现在做起来,照样得心应手。
反正赵承衍都看穿了她皮囊下的骨相了,还有什么好装的。
是她小看了赵承衍。
赵承衍眸底暗沉:“老实说,想干什么,不然我现在就提你去清宁殿。”
赵盈忙摆手:“别——能不能先跟皇叔打个商量?”
他端坐着,不言语,她幽幽继续说:“我跟皇叔说实话,皇叔帮或不帮都成,但你别到旁人那里去揭穿我,就算不跟我上一条船,也别凿了我的船,叫我淹死,行不行?”
赵承衍是意外的。
有多少年没人敢跟他这样说话了。
十四岁的小姑娘,坐在他面前,都被他看穿了,还能处变不惊,理直气壮的跟他谈条件,做交易。
有趣。
他点着自己的手背,徐徐开口:“那要看你口中有几句实话了。”
她立时做起誓状:“句句属实,怎么样?”
赵承衍不接她的话茬,赵盈在心里又骂了他一句。
赵家的人一个塞着一个的精明,亏本的买卖从来都不做,任何时候都要掌握主动权。
她倒也不是怕赵承衍提她去见昭宁帝,大不了在昭宁帝面前哭一场,装个可怜,梨花带雨的,昭宁帝保管心软的一塌糊涂,才不会追究她。
奈何她还想笼着赵承衍。
若得赵承衍相助——
事半功倍啊。
于是她思忖再三,只能妥协:“我想做那个凌驾于御史台之上的人。”
这话说的模棱两可。
赵承衍摇着头:“元元,你的诚意可不太够。”
赵盈咬着唇间嫩肉,把心神稳住。
要么一半真一半假,糊弄过去。
要么今天索性,赌一把大的!
伸脖子一刀,缩脖子也是一刀,她一咬牙:“我要做皇太女!”
她说要,而非想。
斩钉截铁,那样势在必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