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赵盈带着一行人出了大理寺大门,吩咐小校尉把陈士德压上囚车,跟在她的马车后面。
她翻身上了车,想了想,叫周衍和李重之:“你们俩也上来吧。”
周衍是最守礼的,没动。
李重之对这些事情其实不大放在心上,但他是记着君臣有别,赵盈除了是司隶令,还是位比亲王的永嘉公主,于他而言就是君,所以也没动。
赵盈扶额:“有些话交代你们,你们两个不是想跟着我的马车走一路,隔着马车听我吩咐吧?”
两个人才对视一眼,老老实实的上了车。
赵盈的马车宽大得很,就算坐进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,也不显得拥挤。
周衍正襟危坐,离她远得很,就坐在最靠近马车门框的地方。
赵盈瞧着,要是再挪半分,他就该出去了。
她笑出声:“周大人,我能吃了你吗?共事数日,你怎么在我面前还是这样拘谨?”
周衍觉得有一点尴尬,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。
李重之咳了一声:“殿下要交代什么事?您这是要带着陈士德去哪儿?”
“去陈府。”
赵盈的左臂撑在身下的黑漆三足几上,人歪着:“不是说陈士德的家眷都还被禁足在陈府,暂时没有发落吗?”
周衍眼皮一跳:“用不了刑,所以殿下打算拿他的家眷逼他招供?”
李重之武人心思,显然肚子里没这么多的弯弯绕绕,一听这个,英眉就蹙紧了:“按律法来说,陈士德的贪墨案情,也够他的家眷一同获罪,如果他真的与截杀殿下之事有关,那就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,但是殿下要以他的家人来逼供……这不合适吧?”
赵盈却颇为意外。
她本以为开口规劝的会是周衍,却没想到是李重之先开这个口。
不过看周衍那副神情,把不赞同,不满意全都写在了脸上了,也没差到哪里去。
她脸上的笑就冷却了下来:“那依你们两个的意思呢?把陈士德打一顿?把大理寺的刑具全给他用一次?周衍是怎么说的来着,在刑部遭了罪,性命无虞,但不能再用刑了,是这么说的吧?”
她挑着眉扬声问:“我是从严尚书手上提了个案犯回来,不是请了个祖宗回来,怎么着,我还得好吃好喝供着他?”
“倒也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李重之听得出她语气轻重,便知她心中不快。
但他有些笨嘴拙舌,只怕越解释越叫赵盈误会。
周衍倒是好心,替他把话接过来:“他也不是这个意思,只是殿下如此行事,恐怕外人又要指指点点,说殿下行事太过……太过……”
“太没人性?”赵盈嗤了声,“你不敢说,我替你说呗?”
周衍脸上就更挂不住了:“殿下。”
他这一声是无奈叹出口的。
赵盈微一抬手:“差不多得了。我从来没说我是什么菩萨心肠,慈悲为怀的人。险些被人截杀的是我,陈士德嫌疑最大,我的性命遭到威胁,你们还敢来劝我从善行事?”
二人面面相觑,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,但这做法是真的有点……让人难以接受啊。
赵盈心里却清楚得很。
稚子无辜是不假,但陈家的其他人,可不是什么良善无辜之辈。
陈士德的正室是续娶,是他发妻的亲妹妹,当年为了嫁陈士德,逼死亲姐,这种人就是死不足惜的蛇蝎。
还有陈士德的两个弟弟,一个是色中饿鬼,一个是贪财成性。
陈士德的官越做越大,他们两个也没少仗着陈士德的势为非作歹。
至于陈士德的长子——承徽三十六年朝廷开恩科,却舞弊成风。
当年的舞弊案,震惊朝野,结案的时候,朝廷上下,大小官员,从京城到外阜,罢官者高达八十九人,重罪斩首的还有二十四人,至于那些所谓高中的学子,真才实学的没几个,几乎全都受了罚。
而陈士德的长子,幸免于难——他不单是没受罚,甚至名字都从那一年的科举名单中被抹去了。
那一大家子,都该死。
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周衍和李重之。
她之所以知道,是前世为了扳倒陈士德时下的一番苦功夫,这样的事,要是人人都知道,陈士德也不会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了。
既然鲜为人知,她贸然提起,周李二人信不信且不说,就算是信了,也总要追问她从何知晓,再给她惹上一身的麻烦,委实没必要。
“我不会伤他家眷性命,只是拿来吓唬吓唬他而已。”
赵盈突然就有些心累,语气也低沉了好多:“你们也不用觉得我丧心病狂或是丧尽天良,祸不及亲的道理都不明白似的。”
周衍和李重之哪里敢顺着她这话再往下接呢,便异常老实的闭上了嘴。
赵盈看他二人不言声了,心底那股浓浓的无力感才稍褪:“这种事奉功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