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然他也不会安安稳稳在朝几十年。
昭宁帝对今天殿上事是不满意的,他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最先洞悉了今上心思,所以跑来献殷勤的。
一把年纪,颇有些……为老不尊的意味?
严崇之收回目光,不再看他:“皇上是觉得孔大人为先前肃国公的事情报复殿下?”
“他不是报复永嘉,而是自永嘉入朝,他们那些人,一个个都跟喝了血似的,迫不及待要看永嘉的笑话,等着她登高跌重。”
昭宁帝冷下脸来,揉了揉眉心:“永嘉年轻,朕怕她有时意气用事,严卿向来公正,掌刑部这些年,也没出过什么纰漏,司隶院既有监察之权,又设诏狱,掌平刑狱,说来永嘉是该向你取取经的。”
听到这里,严崇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,他头皮发麻:“臣替皇上料理刑部诸事,不出纰漏是臣的本分,永嘉公主虽然年轻,但司隶院设立这些时日以来,殿下也料理的很好,至于朝中那些弹劾,或是别的什么话……”
他深吸口气:“臣说句不中听的,公主若非女儿身,只怕也不会有着许多非议,是以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,臣看公主办事是极有章法的,虽说年轻,但也并不至于会意气用事,不然朝中同僚弹劾殿下那么多回,殿下早该恼了,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。”
他似玩笑的话,昭宁帝却置若罔闻:“严卿这话便是推诿,不愿意提点她了。”
严崇之实在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,到了嘴边的话,若不是他能稳得住,真就要问出口了。
他一向是不肯结党的,做了这么多年的纯臣,皇上今天这意思,是要让他去站队,不需要他继续做这个纯臣吗?
可又为什么非要是他呢?
三省六部之中,多少比他合适的人,怎么就非要选了他?
他久久不曾开口,昭宁帝仿佛也没真要他现在就答应什么,只不过是把话先丢出去,叫他心中有数。
他沉默,昭宁帝也不说话,曹惟生噙着笑的一双眼也没再看他。
严崇之喉咙滚了两滚,那一声皇上就哽在喉咙,却发不出声音来。
昭宁帝笑着摆手:“你去吧,好好想想朕与你说的话。”
他想说的话,拒绝的,推脱的,说不了了。
只能缓缓起了身,恭恭敬敬的拱手拜礼,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殿门去。
曹惟生直到他退出殿外,才叹了一声:“严大人这些年,也不容易。”
昭宁帝眼底的笑意不见了踪影:“太极殿上的那些人,谁容易?朕坐着这把龙椅,又容易了?”
到底曹惟生在他年幼时教过他一段时日,对这位天子的脾性实在太过了解,这语气不善的样子,分明是心中有怒火。
这个话题就该绕过去了。
曹惟生抿唇:“老臣只是有一件事实在想不明白。”
昭宁帝眼皮掀了掀:“刘家早就该退出朝堂了。三郎养在刘氏身边,刘家却终究不是他外祖家,宋家还摆在那儿呢,刘家不去朝,朕再怎么提拔侍郎府,又有什么用?
是刘寄之自己不甘心,舍不下眼前的富贵荣华,老师连这样的道理也想不明白了吗?”
弱肉强食
严崇之出了宫,没叫人跟着,也不知是怎么着,鬼使神差的,竟就走到了司隶院府衙去。
那地方更偏僻些,平素根本就不会过来的,今天偏偏着了魔一般,脑子里是一片空白,等他自己回过神,人就已经在司隶院府衙外了。
他知道赵盈就在里面。
这偌大的雍国公府,几十年前何等显赫,一朝败落,就是几十年的沉寂。
要不是赵盈,这地方工部也不会想起来。
门房上当差值守的司隶巡察有眼力见的很,根本也没惊动严崇之,是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就跑进去回话了。
是以赵盈迎出门时,严崇之还微怔了下的。
他本来打算离开了,赵盈特意迎出来,他反而不好立时转身走人。
赵盈见他也是满眼狐疑,提步下了台阶,往他身边步过去:“严大人有事?”
他能有什么事。
天子希望他站队,那不是他的本心,更非他所愿。
正如同赵盈当初找上他时说过的话是一样的。
站在太极殿上,光有燕王和宋昭阳扶持,是远远不够的。
她需要手上有更多的人,才能为将来铺路。
严崇之面色沉沉,摇头说没事。
赵盈眉心一拢:“严大人没什么事专程到司隶院来……不是找我的?”
“殿下入朝也有日子了,司隶院的差事,忙起来觉得累吗?”
他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,赵盈反倒拿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。
站在府衙门口聊天,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。
孔承开刚在朝会上弹劾她结党营私,她就拉着严崇之这个刑部尚书堂而皇之的站在司隶院门口侃侃而谈,平白给人送话柄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