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人是不能得罪的。
不单单因她是天家公主,而是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大肚能容之辈。
她记仇,且睚眦必报。
当时同你笑呵呵的,看似风平浪静揭过去,可实际上心里记得清楚,你何时何地因何事得罪过她,她总会回头来清算。
挑最好的时机,下最狠的手。
不出手则已,出了手,便要一击毙命,连喘息的机会都不会给你。
他们这样的人,又拿什么与赵盈相抗衡呢?
唯有听之任之,更要表现出恭敬顺服。
许宴山有些丧气:“我父亲他……”
他有很多话想问,但真正开了口,又不知道从何问起。
他也知道,赵盈看在宋怀雍的面子上,已经够给他脸面了。
如果不是有宋怀雍,什么许家,什么许宴山,对赵盈而言,只有死人才是永远不会泄露秘密的。
她既然要把父亲秘密带回京,对外做出父亲畏罪潜逃的假象,杀光知情人,甚至是可能知情的人,她今后要做的谋划,才最能够万无一失,不会出错。
他根本就没资格跟赵盈讨价还价,更没资格问她究竟打算对父亲做什么。
话到最后,全收了回去:“殿下要将我父亲秘密带回京,我们不敢多问,殿下想让我们保守的秘密,我们也绝不敢与外人多说半个字。
我只有一事,想斗胆请教殿下一二。”
赵盈对他的态度显然是满意的,敛去眼底寒意:“你说。”
“父亲大限将至那日,我们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吗?”
说他痴,他确然痴。
他这样的人,不入朝为官也好。
家族亲眷是他一辈子割舍不掉的牵绊,上了太极殿,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等到处置许宗那日——区区许宗,尚且轮不到她亲自处置,难不成她还分出心神,专程派人至扬州府知会许家,再等着他们进京见上一面,而后才砍许宗的头吗?
这话就不该问。
但她侧目触及到宋怀雍的目光,把心底的不满收拢起来:“未必能做到的事,孤就不应你了。”
畏惧燕王
官场从来污秽肮脏,但扬州富庶,如果不是亲自来这一趟,赵盈是万万想不到的——
她掌司隶院之初,的确曾在六部中翻阅过不少往年旧档,却并在户部看见有关于扬州府赋税的记载。
今次宋子安将事情摆到台面上,沈明仁一马当先的彻查清楚后,她才知道,章乐清竟已将此地赋税征收至十三年后。
但这笔钱没有交到户部去,所以户部才会没有只字片语的记载。
不用问也知道,钱是进了谁的口袋里。
贪心不足,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赵盈心头之愤。
这样的人,竟也能做出一派为官清廉的姿态,叫扬州府百姓深以为他是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,真是令人作呕!
沈明仁将此事回明时,她恨不能立时把章乐清推出去砍了。
钱都是他拿走的,骂名却要朝廷背。
老百姓不知是他胆大包天,公然征收赋税,贪进自己腰包,还只当是朝廷施压,逼得他不得不加赋。
要不是扬州府从来物阜民丰,此地岂不早民不聊生,百姓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了吗?
这样的重赋之下,他是真不怕逼出反民来!
许宗和扬州官场官商勾结,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,所贪朝廷银钱,拿出来施福德的,只怕是九牛一毛,却能心安理得接受百姓的崇敬和爱戴。
彼时赵盈大手一挥,仗着手中便宜行事圣旨,传话下去,将抄没所得章乐清家产尽数充入府库中去,又命宋子安尽快安排退赋事宜,暂且把加赋征收百姓的税银退还,若再有余下之数,令他后续上折,再归还户部入账。
宋子安和沈明仁翻来覆去的劝她,赵盈却一概不听,只说来日回京,若有任何罪责,她一力承担,叫他们再不必来说。
三日后赵盈动身返京,大早起来天姑且算好,旭日东升虽有薄云遮挡,但雾气早散,瞧着上了运河等到正午,也会是艳阳高照的明朗光景。
原本两日前就要启程,可沈明仁又查出的两桩事绊住了脚,眼下事情都交代清楚,赵盈自己也是神清气爽。
自钦差行辕出来,上了马车,高辕马车缓缓行往运河港口。
然而车轮才滚动起来,都未曾出长街,便又缓缓停下。
赵盈敲了敲车厢壁,徐四道:“殿下,前面有好多百姓拦了路。”
拦她的路干什么?
当日她传话将章乐清收押时,就有不少百姓来围她的钦差行辕,口口声声喊冤枉,端的是要给章乐清请愿沉冤的架势。
后来她抄没章乐清家产,十几箱的金银往外抬,珍玩珠宝,字画古籍更是数不胜数,再兼他多征十三年赋税之事,老百姓才话锋一转,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为什么今天又来拦她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