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玉堂琴,昭宁帝不喜欢是正常的,甚至应该是厌恶。
所以她本来可以隐藏玉堂琴行踪,毕竟昭宁帝这里回话是个麻烦事,但一开始既然打定了主意,她回京这一路上又想了许多,也跟玉堂琴商量过,名满天下的堂琴先生追随她左右,这种风声放出去,渐次传开——
同此事相比,什么麻烦都值得了。
赵盈坐正一些,转过身正对着昭宁帝:“还有关氏。就是荣禄姑母矫诏毒杀的关氏女,她没死。”
昭宁帝的表情一时松动,甚至有些微的崩塌:“什么叫,没死?”
“此事说来话长,同那个与章乐清官商勾结而后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的许宗,也有些许关系,但此事只怕牵扯甚广,我才一直没有声张。”
赵盈的语速放的很慢,尽可能让他她的语气听起来更恭顺柔婉,挑挑拣拣的,把许宗如何救下关氏,又是如何把人带回扬州府,送到玉堂琴身边此类的话与昭宁帝娓娓道来。
至于她怀疑昔年是有人算计了荣禄公主和玉堂琴,许宗也是其中一步,甚至后来许宗以此恩情为由令玉堂琴为他筹谋许多事,她一个字也没提。
昭宁帝越听脸色就越难看:“抗旨大不敬,怪不得他有这么大的胆子,几年的功夫就伙同章乐清贪了这么多,事情一朝败露,就敢畏罪潜逃。”
他语气也是森冷的:“元元,关氏二十四年前就该死了,你姑母虽是矫诏,可她并不知那是假传圣旨,她就该遵旨赴死,你现在把人带回京,又不肯当着沈卿他们的面回我,是想替关氏求情脱罪吗?”
皇后的态度
冯皇后的凤仁宫,清冷依旧。
她本就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,昭宁帝对待后宫众人又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冷淡,即便是她这个中宫皇后,也未见得有多例外。
当年宋贵嫔专宠时,冯皇后便很是没脸,后宫这些人又总爱说嘴,见了面,聚在一起,有意无意都要提起宋氏,或嫉妒,或满腔恨意,好没意思。
打从那时候起,每日晨间请安她就改成了三日一次,慢慢的又变成七日一次。
一直到宋贵嫔过身后,为昭宁帝执意要追封皇后一事,冯皇后就更加的面上无光,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是不肯见人的,索性将请安一事免了,若无召见,后宫众妃嫔也不必到她凤仁宫来相见。
如今多少年过去,这规矩一直延续着。
赵盈站在凤仁宫外,抬头看着宫门上的匾额,确实很难想象出昭宁帝立她为后时,她何等风光。
宫人传话复出来相迎,却始终不是绿芸。
赵盈多打量了两眼,迈进宫门往正殿步去时噙着笑问道:“绿芸呢?”
那宫娥也是个得脸的,在冯皇后身边伺候规矩比别人更大,赵盈问这话她不好答,便只掖着手,也笑着回:“绿芸姐姐身上不爽利,娘娘最体恤我们,叫姐姐在自己屋里休息着。”
其实多半是暂且送出宫了。
赵清也属实作孽。
赵盈没再问,唇边弧度拉平了一些,由着那宫娥打了帘子,她侧身进殿,四下没见冯皇后,须臾听得西次间传来冯皇后的声音,于是提步过去。
见了面便要端礼,赵盈很少到凤仁宫来请安,但每次来,礼数都相当周全,从不叫冯皇后挑出她半分的错处来。
两个多月不见,冯皇后似乎过得并不好。
赵盈起身,往罗汉床另一头去坐:“儿臣听说绿芸身体不太好?”
冯皇后侧目看她:“她出宫了。”
她这样直接,赵盈反而怔了一瞬:“您还是不甘心的。”
可是僵持了两个多月,赵清根本就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,至少冯皇后这样认为。
无论是孔氏降位,还是赵清每天到清宁殿外罚跪,都是为了肃国公府的案子。
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,然而绿芸的委屈,像是所有人都忘记了。
只有冯皇后还记得。
事实上,在这场“战争”里,太后还是赢了的。
也怪不得冯皇后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。
这禁庭最不养人了。
听说冯皇后未嫁前也是傲性女子,嫁入皇家,人被磋磨成什么样呢?
冯皇后盘腿坐着,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身前,手里有一串念珠,她指尖拈着珠子,不停地转动着:“从扬州府回来,不到未央宫请安,来见我做什么?”
“肃国公府犯了事,儿臣怕您还是想不开,想来劝一劝您。”
冯皇后手上的动作登时顿住,皮笑肉不笑的盯她:“劝我?那你说吧,我也很想听一听,这么能干的赵元元,想劝我什么。”
赵盈眸色微沉。
冯皇后是拿她当宫外的赵盈,不是上阳宫里的赵盈。
她曾陪着昭宁帝杀伐过来,赵氏子孙的手足相残她见惯了,什么都不会觉得意外。
挑明了说也好,赵盈来之前反而怕她装糊涂。
“肃国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