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男人再次入梦的时候,沉平莛都到第二个任期了。
“许久不见,”沉平莛发现这次自己待遇好了,椅子一边一张,茶也是两人份,“不知您近来过得怎么样。”
“不必对我使用敬称,你已经很接近融合点了,这代表你和我趋于同一,”男人的笑意很柔缓,“不要觉得不舒服,这是好事,等你融合了,你就会明白一切。”
沉平莛看了他一会儿,问他:“宁昭同知道一切吗?”
“大部分,”男人端起茶杯,“为了得到一些真相,她在重置之前会托大卜为她封印一部分记忆,但是效果各异……在某条线里,她把我们都忘了,竟然准备跟黄瑜秋结婚。我们坐不住,直接进去做了干预,弄得情况有些混乱,还不知道怎么收拾。”
哪怕是沉平莛也觉得这话荒唐:“你的意思是,所有的世界,她是目的。”
“她是我们的目的,而她是天地之心,”男人笑,“或者说,她是秩序的归正者,我们都是可怜的信徒,在她脚下,盼着一点眷顾神辉。”
“……神。”
“我们不喜欢用这个词,你应该也一样,容易激起某些逆反的心态。”
“是。”
“年纪大了,耐心就不太好,更多的话有些懒得出口……”男人顿了顿,“我可以告诉你,你是自由的。”
沉平莛看着他,重复道:“我是自由的。”
“嗯,”男人含笑,神情温和得不可思议,“去爱她,呵护她,和她过平安幸福的一生吧。”
太阳又升起来了,朗照草原,非洲鼓的节奏响在耳边。
“……她是非洲人民的朋友,她滚烫的血液从跳动的红心中流出来,滋养了干涸的土地,她在今日与我们永别……”
悼词声中,沉平莛握住她冰冷的手,将手指扣进她的指间。
我的欲望很多,我的哭泣也很可怜,但你永远用坚决的拒绝来拯救我,这刚强的慈悲,已经紧密地交织在我的生命里……
你不断地拒绝我,从软弱动摇的欲望的危险中拯救了我,使我一天一天地,更配得你完全的接纳。
但是我发现你的意志在我身上不知有终点。
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,拼尽全力拉住我,而你的爱不一样,你的爱比他们更伟大。
你让我自由。
【end】
“为什么瓅瓅过来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?”宁昭同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朝着林织羽去的,“她已经过了一辈子了?那现在是什么情况?”
韩非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:“同同,你暂时只能见到我们。”
“你们?”
“臣,大卜,玠光,潜月。”
“……意思是,瓅瓅跟聂郁老陈他们一样,其实已经不跟我们在同一条时间线了,”宁昭同似有所悟,比划了一下,“你们到现代来——我是说最开始的时候,那也是织羽的设计?”
尾音没有压住,泄露出一点乱糟糟的思绪,林织羽也靠过来,握住她另外一只手:“陛下且安。”
宁昭同看着他,看了一会儿,问道:“玠光他们现在在做什么?”
“他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,是根据你的经历改编的,”话是韩非搭的,“你若想见他,我这便去消息,明日他便能过来了。”
“我没明白,”她蹙了一下眉,“现在瓅瓅多少岁了?”
“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,瓅瓅还没有成年,”韩非神色很温柔,“同同,大卜在开始这个计划之前,截取了你一些魂魄碎片,存养后投入各个世界,算作测试。正是因为结果都不错,大卜才”
“过去我可以理解,可是五十多岁的瓅瓅对于我来说是未来,”宁昭同打断他,直视林织羽,“改变过去和改变未来是两回事,我心里不踏实,能给我解释解释吗?”
林织羽竟然还含了一点笑,抱住她的手臂,几乎有些撒娇的意味:“陛下,对臣来说,与陛下相处的分分秒秒,都是我死后的日子。”
一句话说得她几乎战栗:“织羽——你是说,时间的流动未必是线性的吗?”
“时间是线性的,但未来是可以推测的,天垂象,天地万物都在宇宙初始的一刻,便获得了自己既定的命运。”林织羽道。
她实在不能理解:“……一个很朴素的决定论,你要告诉我这件事?那我现在在做什么,如果命运是既定的话?”
韩非含笑:“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”
自求多福。
“陛下不必担忧,等融合的一刻,不用臣特意告知,陛下也能明白一切,”林织羽起身,舒袖的样子相当惹眼,“恰好说到此事,往后陛下如果碰见陛下其他的魂魄碎片,无需惊惶,那也是陛下的一部分。”
“……不是!谁允许你切我的魂魄的啊啊啊啊啊!”
“看陛下精力尚佳,那就继续吧,”林织羽没等韩非劝阻的话出口,指尖一点,“望陛下这次能勤勉一些,不要再沉溺于儿女私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