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雨洋洋得意:“情郎!”
秦随随费解地看他半天, 她心中念头过了几遍,讶然又不信。在她的认识中,戚映竹不应该是那般会随着时雨胡闹、不知轻重的女郎。
杀手与闺秀之间会有爱情么?
也许有。
但结局……也不过是金光御那般。
秦随随想着该如何劝时雨时,时雨先开口问她:“情郎应该怎么做呢?”
秦随随:“……你问我?”
时雨漆黑的眼睛与她面面相觑半天,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问错人了。他竟然异想天开:“我应该去找金光御问一问。”
金光御之前被时雨伤了右手,这两日未曾骚扰宋翰林的府邸,他们也寻不到金光雨的踪迹。时雨这话,说的像天方夜谭。
而且时雨很快自我否定:“不对,金光御不会做人情郎。他要是会做,就不会这么惨了。”
时雨低头思考,他忽然耳朵一动,听到了什么声音。那一瞬间,秦随随清晰地从他眼中,看出流光一般的辉芒。时雨的眼睛一直是他五官中最传神最好看的,但秦随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双眼中,冬阳暖融,草木争春,万物苏醒。
时雨不说什么,他快速起身在树木枝杈间向下跳跃。日光葳蕤落在他颀长瘦挑的背影上,秦随随蹲在树上,慢慢开口:“时雨,你知道吧?我其实从不支持你和戚女郎在一起。”
树杈间跳跃的少年警惕回头,那一刹那,秦随随隐约从时雨眼中看出少见的寒意来:“你要拆散我们?”
秦随随托着下巴,摇头。
秦随随道:“喜欢不一定能在一起。你是杀手,她是病弱的大家闺秀,你们两个天生身份不同,世界不同。你是要进入她的世界呢,还是要她进入你的世界?
“你的世界中腥风血雨,尽是杀戮与追杀。一个娇滴滴的女郎,能受得了么?”
时雨反驳:“我可以跟着她!”
秦随随无言,似想不到他一个郎君,竟说要跟着女郎生活这样的话。但是……秦随随道:“她的世界条条框框,尽是规矩。你要讨好她的养父养母,她身边的所有人,从不受拘束的你,能受得了么?”
时雨显然一呆。
几次跳跃间,他已经脚踩实地。他仰头望着枝叶繁茂间的少女,问:“我不能不守规矩么?”
秦随随笑嘻嘻:“可以啊。那就是金光御的结果啊……他不愿遵守宋凝思世界的规矩,不愿随她回家,不愿孝敬她的父母……宋凝思这不是就想回归正常,和他分开了嘛。”
秦随随笑露白齿,威胁时雨:“小心你和阿竹分开,你要纠缠不清,阿竹也找杀手杀你!”
时雨高声:“不会的!央央不会这么对我!”
他的声音大了很多,反应着他自己的心慌。寝舍中,戚映竹刚刚醒来,正掩着帕子咳嗽。戚映竹听到外面的声音,不禁道:“时雨?”
时雨应了一声。
仍在床榻间靠床柱歪着的戚映竹洞察时雨的心思,不等时雨推窗翻进来,她一边咳嗽一边急声:“等一会儿再进来。时雨,我要梳妆。”
戚映竹低头看自己吐下血的帕子,少年的鼻子极灵,她不敢在屋中烧东西,被闻出来。而且时雨现在整日缠着她,她寻不到独处的时间去收拾自己沾了血迹的手帕……女郎只好仓促地将帕子藏在枕下。
她又缓了一会儿,才下床,点胭脂,涂丹朱,挽发髻……落雁山的这几个月,戚映竹已经学会自己照料自己。
屋舍外,时雨正仰着头对秦随随龇牙:“我会学规矩的,央央也不会烦我!我要做最好的情郎,央央会喜欢我的。”
秦随随嗤笑:“无心的人,都读不出别人的心,怎么做最好的情郎?”
这一刹那,树叶在风中瑟瑟,地上树影如潮水涌落。时雨沉静万分地立在树叶斑驳下,光斑眨在他长翘的睫毛上。
时雨眸子微缩,看她一眼。
蹲在树上的秦随随立即扣紧枝杈,身子绷起——在这一片刻,她是感觉到时雨那很少显露的杀意的。
但时雨没有动手。
他控制住了——他立在戚映竹的屋舍外,他不会跟任何人动手,惊扰里面的人。
时雨背过身,道:“不用你们相信。你们都觉得我不好,我和央央在一起不好。央央相信我就好了。”
秦随随见他掀开窗子,钻进了戚映竹的寝舍中。时雨那撒娇般的、从来不和他们表露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:“央央!”
秦随随蹲在树上,良久未动。无声无息间,一道青年身影飘落在她身旁,衣袍轻扬,宽袖擦过秦随随的脸。
步清源叹:“小楼主何必管时雨的闲事呢?白白惹得他反感咱们。刚才时雨那杀意……可真危险。”
秦随随坐了下去,闷闷不乐道:“情啊爱啊,是这世间最无趣的东西。我父母毁在这上面,金光御也毁在其中。时雨是我的好朋友,我不想他生情。”
步清源垂目,望着这个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