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说:“停,你先解释解释蓟州到底什么事情。”
谷之颂状似惊讶的瞧着我:“夫人还不知晓吗?”
我实话实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哎呀呀,说起来小生实在惭愧。”
我对他这种好不走心的惭愧觉得头疼,将他止住:“你好好说话。”
“谷某之前欠了祁夙一个人情,夫人也晓得这世间唯有人情二字是最难还清的一种东西,故而谷某在蓟州帮了祁夙一下。”
哦,我算是听懂了,感情在蓟州的那件事里,和祁夙狼狈为奸的是谷之颂。
我听了他的话之后,其实并不怪他。
我对他讲:“你要帮谁的忙,要还谁的人情,其实我并不在乎,因为那是你的事,但是我的侍女却因为你的缘故而失踪,至今生死未卜,如果她死了,我便要你的命。”
彼时我尚未晓得自己的这番说辞,语气中透着的森寒意味有多令人害怕,直到很多年之后某人对我讲起,我才恍然。
大家纷纷陷入沉默,良久谷之颂点了点头:“夫人说的极是,谷某并不想请夫人原谅,来扬州不过是偿还罪孽。”
我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倒是算得清楚。”
他亦淡笑:“夫人过奖。”
我们谈完,最后商定谷之颂为我想办法解毒,不过子母蛊是没法子解了。
走出食馆,雨已经停了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味。
谷之颂连夜离开扬州,不知道去哪里给我找解药,我其实对此一点也不担心。
祁夙给我下的毒不是致命的,他舍不得让我这么死,非要折磨着我,让我给他低头才算完呢,我很了解他。
我握了握褚钰的手,笑道:“找到了人给我解毒,你不用为我担心了。”
褚钰低头瞧了瞧我,眸光里藏着深沉:“平珺,你还是受苦了,是我没有保护好你。”
我摇了摇头,对他说:“我不苦,是我识人不清,上天给的惩罚,也理当受着。”
褚钰没有说话,我便故作轻快,又道:“扬州总是下雨,咱们去乌衣吧。”
褚钰拉着我的手莫名收紧了:“回到乌衣,这场仗就得打了。”
我说:“我知道。”
“两地百姓必受牵连。”
我点头:“我也知道。”
长久以来褚钰是个运筹帷幄的君王,或许是顾及我的感受,他不愿意让我看见战争的残酷。可两地兴兵,怎么可能不死人。
即便我们托着不回乌衣,这场仗该打也绝对躲不过。
我仰着脸,借着月色看清褚钰清俊的容貌,心口咚咚的跳:“这场战争,你一定要赢得漂亮。”
褚钰轻拥住我,在我耳边沉声:“好,孤答应你。”
——
乌衣在滁州,时地水路发达,气候宜人,离金陵不远,快马奔袭当日便到。
因着两地欲打仗的缘故,这里的百姓早已迁居比邻州府,褚钰一贯爱护自己百姓,想必安置情况应该有条不紊的。
城里百姓虽然已经撤离,但官员还在,并不敢走。
因着我怀有身孕,虽没有显怀,但褚钰还是担忧我的身体,即便要多走几天,也还是选择坐了马车。
抵达乌衣的时候,风和日丽,天气极好。
然而意外的是,迎接我们的是杜凤。
彼时他穿着一身金国惯常的官服,玄色衬得他脸色些微苍白,一副没睡好的疲惫样子。
我微微笑着:“杜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
他对我拱手:“这声先生委实不敢当。”
我不晓得他为何做了金国的官,因着谷之颂的缘故,所以此时也不大信任他。
或许也是瞧出我不信任他,杜凤极有眼色的将我们迎进府邸,便离开了。
我和褚钰走在回廊上,往屋子里去。
“你任用了杜凤?”
褚钰微微颔首,淡声道:“只是任他做了参军。”
参军便是军队里给将领们参谋军务的,多为文武双全的人来担当,虽然官职并不大,但看杜凤文绉绉的样子,我以为褚钰顶多会让他做主簿的。
褚钰一回乌衣,便开始忙碌起来。
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心中终于真切的感受到,这场战争真的要开始打了。
即便忙碌,褚钰仍旧每天晚上都来陪我吃饭,然后抱着一堆折子在案几后面看,有时候杜凤会来跟他讲些什么,而我能做的,只是为他煮一壶茶,安静的陪伴。
佛说,善恶终有报。我在心底祈祷,恶人得到报应的这一日,最好能快点到来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