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老太太望着邹景乾,矍铄的目光中登时满是敌意,质问道:“你方才同槿儿说了什么?”
邹景乾听言,当即换上了一副满是愧疚的表情,长叹一声,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了叶老太太,末了还满面忧愁,后悔道:“都怪我!我想着张嬷嬷身为九霄的奶娘,若是九霄真有个三长两短定是该告诉她的,可我当真是不知道槿姑娘就在屏风之后啊!”
叶老太太听着邹景乾愧疚满满的言语,心中嗤笑一声,再抬眼道:“这事儿,倒是我孙女不懂规矩了,还望邹小将军海涵才是!”
邹景乾闻言,正欲再说上句“哪里哪里”,却不能他开口,叶老太太便言说起了赶客之语。
邹景乾虽有些不太想离去,可到底也不好再寻什么留下来的由头,这到底是周九霄的庄户,他怎么着也得象征性的避避嫌才是。
无法,邹景乾只得起身告辞而去。
叶老太太见他走了,急忙忙的去到了槿清的房中去看槿清如何。
张嬷嬷已经去请郎中去了,房中只剩霁月明月和两名庄户上的女使在伺候着。
只见槿清被扶着坐下,脱了绣鞋倚靠在床靠之上,面色惨白,一双大眼闪烁着泪花,饱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。
槿清一言不发,任由明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,只觉着心都在颤抖。
叶老太太没敢再提及此事,生怕刺激着槿清,来到了床边坐了下来,且待郎中前来看过再说。
片刻后,张嬷嬷带着庄户上唯一的郎中急匆匆的赶了过来。
老郎中年过半百,腿脚不甚灵便,被张嬷嬷拉着跑的气喘吁吁,一到了房中便为槿清把脉诊治。
把脉之后,老郎中凝重的面色缓和许多,他起身言说道:“姑娘无碍,只是骤然受了刺激,有些五内郁结,稍微调理一下就好。”
老郎中言罢,叶老太太起身道谢之后,张嬷嬷便引着他到了厅堂里去写方子抓药。
槿清经过这半晌的舒缓,颤抖之感也好了许多,她抬起雾眼,望着叶老太太道:“祖母……”
叶老太太生怕她言说起此事再激动晕倒,急忙握了握她的小手,开言道:“祖母都知道了!你莫要再激动,先听祖母说!”
槿清顿时安静了下来,雾水朦朦的眼眸殷切的望着叶老太太。
叶老太太叹了口气,开言道:“孩子,你先前一眼便能看穿那邹景乾编排的言语,怎么这一次就着了他的道儿呢?”
槿清怔了怔,眸光闪烁:“祖母,你是说,又是他胡诌的?”
叶老太太点了点头,继而道:“当下他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,恨不能挑拨是非让你与周侯爷之间生出嫌隙来才好。”
“可这事关生死,哪里只是是非?”槿清急切道:“他邹景乾再恨不能挑拨离间,可生死大事,他又怎敢胡说?”
“孩子,你莫要关心则乱。”叶老太太继续道:“他邹景乾可有那一句是明确说了周侯爷生死了?”
槿清又是一怔,脑中开始回忆起了邹景乾方才的言语……
叶老太太不想她胡思乱想,急忙道:“方才我也亲自问过他,他只说是生死未卜,既然未卜那便是不清不楚,他不过是想用此言语利用你对周侯爷的担忧来乱你的心神,你若信了他,他便有了由头上门来给你递消息,待个日,他说周侯爷已死,便可趁着你伤心欲绝之际趁虚而入,且你如今脸上有疤痕,他再上门求亲,盘算着我会因你脸上有疤,再难嫁高门,而允了他的求娶。”
听了叶老太太的分析,槿清骇然不已,心头既是难以置信又是意想不到,她怎么我不敢相信,自己不过是一个待字闺中的普通姑娘而已,那就能惹得他这般费尽心思的算计?要说往日她未伤了容貌之时也罢了,现下虽然太医有言她的脸伤会好,可那邹景乾又不知道,怎得就对她这个毁了容貌的人还这么大的心思?
“可……可是……”槿清抬起头,眼神慌乱:“可是他当真说出了九霄的去向,九霄临行前也的确曾同我说,他要走水路……”
“这些事,稍一打听便可轻松知晓。”叶老太太言说道:“周侯爷虽是奉了太子的密旨,可邹家父子也是太子的人,想来太子也不会将周侯爷的去向瞒着他。”
叶老太太如此言说,心中却是隐约开始了七上八下,饶是那邹景乾确是在散播谣言,可周九霄前往苍夏旧城一事除了她们祖孙两个,八成也就章太医能够知晓几分,他邹景乾必是自太医院打听出的消息,如此,她倒是对这邹景乾心中有了几分佩服,竟然在槿清身上下了如此大的心思和功夫……
想到此处,叶老太太心中咯噔一下,方才她还认准了这邹景乾是在散播谣言,可现如今她竟也有些怀疑了起来,那邹景乾竟然能打听出来周九霄的去向,又能说出他走的是水路,这谣言竟听着也有几分真了……
叶老太太心下如斯想着,却是不敢同槿清实言相告,槿清同周九霄这般的情深,若是周九霄真有个三长两短……
叶老太太心中一颤,不敢再想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