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五十的人,保养得当,常年避世,无俗世琐事纷争烦扰,鬓边虽有华发,但容光焕发,精神奕奕,一身道袍,道骨仙风,手上白玉扇柄麈尾扇,愈发衬得他遗世独立。
他这个年纪,凭他的相貌,乍一看,还真以为他修道成仙,方能驻颜有术。
赵盈并不意外,可宋乐仪和薛闲亭二人分明吃惊。
这看起来最多也就四十岁吧?
玉堂琴缓步至于门前,目光在赵盈和宋乐仪二人身上游移片刻,最终落在赵盈身上:“你是赵盈?”
赵盈说是:“先生好眼力。”
“你母妃就是那个祸国妖妃宋贵嫔?”
赵盈咬牙,手上力道也重了。
宋乐仪也心中不快:“先生也觉得我姑母是祸国妖姬吗?”
“我又不认识她,怎知她是不是?你这话问的好没道理。”玉堂琴挑眉,哪里还有方才的超凡脱俗。
他是故意的。
赵盈挑着他的最痛处,最不愿提起的那段往事,字字扎心的聊起来,他就要言辞间反驳回来。
赵盈这一生,最痛恨的是什么呢?
是昭宁帝。
昭宁帝不单单毁了她的母亲,也毁了她,就连赵澈,不也是毁在昭宁帝手里的吗?
她最恨人说她的母亲是祸国妖姬。
真这样一身正气,当年就该血溅太极殿,以死直谏,断不能叫昭宁帝纳她母亲入后宫。
事情都是昭宁帝做的,他们不敢指着昭宁帝的鼻子骂上一句无道昏君,却要她母亲生前身后都背负着祸国妖姬的骂名。
“你不认识我母妃,就不该妄言她祸国。”赵盈冷冰冰开口,“诚如我不认识先生,亦不认识荣禄公主,便不会言辞凿凿说先生你是不识好歹,枉顾君恩。”
“小姑娘,你养尊处优养在深宫,听闻天子恩宠于你,你却登山上来,辛苦一场,不就是想要请我出山吗?”
麈尾扇在他手上转了一圈儿,玉堂琴好整以暇打量赵盈:“跟我说话这么不客气,你都是这么求人办事的?”
“先生说的没错,我的确是想请先生出山,为我出谋划策。
我年纪虽小,对堂琴先生却知道的不少,都说先生你有经世之才,可安邦定国,若得先生相助,我与澈儿便再不必怕什么兄弟阋墙,储君之争。”
赵盈深吸了口气,那口气缓了缓,又缓了缓:“可先生出言不逊,辱我母妃,不论是我还是澈儿,对此都不能容忍。”
“你的意思,我先给你道个歉呗?”
赵盈噙着笑:“随先生的便。”
玉堂琴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很有趣。
她身上有一股子韧劲儿,还有一股子刚劲儿。
那不是内宫骄养的公主该有的,却不知她是从哪里修来这样的东西。
都说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她是有求于人,但她态度鲜明,触及了她的底线,就是再苦再难,她大可不要这份帮助。
玉堂琴正色:“皇帝知道你来找我?”
这态度转变……
赵盈啧声:“让尊贵的客人于山门外说话,是先生的待客之道吗?”
出山
玉堂琴似乎是个,不同寻常的人。
说他性情古怪好像不是,可说他是温和宽厚的,也不像。
赵盈那样的态度,明明有求于人登山上门,说出口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带着刺,还要往人家最痛处扎下去,那小胖子都抄起扫帚要赶人了,换做玉堂琴本人,很该把赵盈一顿臭骂骂下山。
但他偏不。
小胖子开了篱笆门,一脸防备的远离三人,跟在玉堂琴身旁。
薛闲亭也一脸防备的护着赵盈和宋乐仪。
就这样各怀心思的进了茅草屋的门,薛闲亭都没想明白,玉堂琴到底想干什么。
从外面看不过三间再普通不过的茅草屋,进了门来却是别有洞天。
屋中陈设与布局显然是精心设计过,淡泊雅致。
入门左手边置一多宝格,绕过多宝格后便能看见玉堂琴的书桌。
此一间应是他平日写写画画的书房。
赵盈大概扫了一眼,桌案上铺开洒金的宣纸,狼毫笔上还沾着新墨,她们来之前,玉堂琴应该正在作画。
她目光所及,微一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