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还有好多想对他说的。
比如学校里闹的鸡飞狗跳、而你不在的今天,到底发生了些什么,而我又做了什么。他会露出担心的表情?错愕的表情?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危机全解除了,心都还没悬上去就已经放下来了的畅怀?
不对,他肯定始终是气定神间的。
比如此刻的我们,怎么看比较狼狈的都是我而不是他。
我想对他说我早了他一步先跟其他人,对外以情侣的身分自居了……对外,对所有人都一样,所以对安宰彦也是。我实在做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。
是我先甩开你的。
宴会才开始不到一个小时,我这个破坏男主角心情的不速之客就先从侧门离场了。
跟爸他们说我是因为刚刚碎掉的玻璃割到了脚,忍了超过一个小时,已经很痛很痛了,所以先回去。虽然很痛那两个字是真的,但我的确撒了个挺荒唐的谎。
不过至少也没有安宰彦撒的荒唐。
他口中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才不信,他肯定有什么隐情是不愿意跟我讲的……不对,也许是我不够格听他讲。
浑帐。要我心死也让我死得彻底啊,要我怎么相信在我之上还有其他理由可以将你说服,怎么可能的啊。
玄关的灯在感应到我进门以后,无声地亮起来了。
光束偏偏聚焦在对侧的相框上。
在安宰彦的高中毕业典礼上,拔光了金莎巧克力的花束、笑容被挡住的泰迪熊、眼睛没有对焦的两个人,初吻才刚在啼笑间送走的我,偷瞄了安宰彦一眼,而他的表情却还是彆扭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从相机前逃开似的。这一刻就这么被镜头捕捉下来,还让我小心翼翼地珍藏到了现在,放在了每一天回家都会看见的地方。
我现在是……失恋了,对吧?
原来是这种会想要把所有悲伤的快乐的回忆,全部都丢到垃圾桶里一个不留的、决绝的感觉啊。
换句话说,不就是浪费了这些年吗。
他离经叛道,却又因为我而寻回正轨的十七岁。
他大学四年,连期末考都会南下找我的那些年。
他当兵期间,穿着迷彩服吃味我怎么不再哥哥、哥哥的叫他了的日子。
远到了外县市实习,却还是会在我出意外的时候,比我家人还更即时地来到了我身边。
阴错阳差下来到了同间高中就职、就读的这两年,刻意安排的同一个班级,那一天衝突之下的吻,生日那天第一次松口说爱我的时候……
浪费了我的,浪费了他的,所以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,跟我开一个无聊透顶的玩笑?
「——邵韩樱!」
未关的家门,几尺外传来了熟悉的喊声。
乌漆墨黑的夜色下,一只身影骑着单车停靠在了独栋的围墙外,熟练地翻过了不高不矮的墙,落下了地,跨步朝我走来。
那瞬间有什么久远却又清晰的印象,和眼前的画面重叠起来了。
等到家里的灯光也照到了他身上后,我才在泪光的一片模糊里,分清楚了来的人是游赐宇。
啊啊,不就是这样的吗。我认识的人中又不是只有那浑帐会做这种不雅正的事,游赐宇这废物烂好人翘课翻墙跑腿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。哪里是谁的专利了。
鼻子突地就酸了起来。我这是希望能够见到谁啊,宴会早开始了安宰彦怎么会在这儿……不对,是八个年头都过去了,那一个我最初认识的他,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。
我把游赐宇拉进了屋子内,我该怎么哭呢,哭倒在衣襟肩窝上太像情侣,可是现在对除了我和他以外的所有人而言,我们也的确是交往对象了。
我抓紧了他的手没有松开。接着在门碰的一声关上以后,突发笑出了声来。
「欸,你知道刚刚我爸跟我说,要让我从商未来跟他一起工作吗?自顾自地就把我的以后决定好了,他以为他这是无私的父爱,但他根本……根本不了解我又自私透顶。」
哭到发抖还是气到发抖我已经分不清了,反正他们一个个的,都是没有把我的情绪放入考量里的。
「游赐宇,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?不对、你也回答不了吧,你这种人又怎么可能理解连一件事情都不顺心的感受?」我瞪红了双眼直视着他,双手扯着他的衣襟歇斯底里,用他的上衫胡乱地抹着自己的泪,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问谁、在问什么、在为什么不甘心。
「我今天好累。好累好烦。一天天的都过得糟糕透了。而你又什么时候不是受眷顾的那一方了?不求每个人一样,但至少摔倒的次数要公平吧。为什么幸运的人只有你啊。」
他抿着唇,才从齿间挤出了这几个字。「公主,我可以抱你吗?」
我都笑了出来,都几时了还在他那套讲好听是礼貌,讲直白点就是多管间事的绅士风度。
「随便。」
但有一个怀抱的感觉真好。
可以尽情发洩依赖